淑馨跟著秦老師學插花好多年了,今天的插花課,是秦老師移民美國前的最後一堂課,現在的淑馨,也在自己的社區裡教插花,但是在秦老師面前,她還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學生.

她撐著雨傘,走在這條每星期必走的路上....回想〸幾年來;跟秦老師亦師亦友的關係,不知不覺,就走到了老師家
熟悉的庭院,跟往常一樣,只是堆滿了搬家要用的紙箱,空氣中夾帶著一股離愁的哀傷,一陣陣迎面吹來.....

師丈已經把花材都準備好;又長又大的桌子,已經堆滿了五顏六色的花材,花器跟工具散落桌面,先來的同學圍坐著桌子,認真的專注於眼前的作品,大家紛紛抬起頭來跟淑馨打招呼!
潮溼的客廳地板,已經被來來回回的腳印所覆蓋,顯得有些污穢

「沒關係, 沒關係, 直接穿鞋進來,等一下我再一起擦!」似乎感覺到淑馨的不好意思.... 秦老師連忙這麼說, 她一手接下淑馨手上的雨傘,一手遞上了熱騰騰的桂圓茶,讓淑馨的手頓時熱活了起來

記得當時淑馨剛從南部上來,先在照相打字行裡做事,封閉的狹小空間理,整天面對的只有密密麻麻的字板,打字完要到暗房沖洗,就像沖洗照片一樣,習慣戴乳膠手套的她,整天都聞到藥水跟油墨的味道,公司連老闆娘只有三位員工,除了聽收音機,聊些明星八卦,就是回家看電視,吃飯睡覺,日子過得很乏味

直到因緣際會,接觸了秦老師的插花課,她的人生才變成彩色的,每週一次的插花課,是淑馨最期待的日子,常常在排字板的時後,腦海裡都會浮現出各種盆花的構圖,還有花的高低層次,不知不覺地,眼前油墨的味道也變成了濃郁的花香,臉上也不時浮現出旁人覺得詭異的微笑.....

秦老師辦過好幾次展覽,淑馨也都義務的請假過去幫忙,慢慢的,師徒的關係變成了姐妹的關係,兩個人越走越近,竟成了無話不說的朋友,連師丈看了都很吃味,他常跟淑馨說:
「妳們一整個晚上煮的電話粥,可以抵過我們一年講的話!」

秦老師也是位熱心的媒人婆,因為來學插花的太太,大多是有錢有閒的貴婦,自然好康的消息來源比較多,哪裡有打折? 哪裡有換季促銷? 問秦老師就對了!

淑馨的夫婿也因為秦老師的介紹,嫁給了她其中一位插花學生的兒子,當了現成的老闆娘,聽說還是某某上市公司的第二代。
結婚的時候,秦老時還發動學生來幫忙,把婚禮場面佈置跟花海一般,讓賓客都為之驚艷!
婚後的夫妻生活偶有波折,秦老師也以媒人婆的身分出面調解,讓大事化小,小事化無......
  
想到於此,淑馨的眼眶就泛紅了,眼珠子轉阿轉的,就是不中用的沒能把淚珠留下來,感情豐富的她,就在桌邊稀稀疏的啜泣起來.....

秦老師似乎也體會到淑馨的心情,今天不像往常一樣談笑風生,只是慢慢的走過來拍拍她的肩膀.

淑馨抬起了頭,在燈光下;她瞇起紅紅的雙眼,對著老師說:「秦姐,我今天沒有辦法插完這作品,我把花材帶回家插!」停了一下,她接著說:

「前幾天,我跟幸福的珠寶店訂了這只鑽石花瓶胸針,這是一束永遠不會凋零的鑽石花,好像我們的感情! 希望妳在美國看到它就想到我 ......」

說完,她就把這珠寶袋連同保證書擱放在桌上,慢慢的起身;把花材抱在手上,也顧不得跟其他的同學道再見,快步的走出了老師的客廳.

「不可以,我不能收妳這麼貴重的禮物.....」秦老師又怕被別的學生聽到,刻意壓低聲音;追著淑馨到了門口.....

淑馨放下了懷裡的花材, 轉身抱住了秦老師,在門口站了許久,庭院外的雨飄了進來,兩個人的臉上已經分不清是淚珠還是雨珠.....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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